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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部发疯大戏,撕下了东亚人的虚伪假面 -


当A24遇上Netflix,二者会撞击出怎样的火花?

它们一个是佳作频出的独立电影公司,一个是制霸全球的“流媒体之王”。在选题创作上,它们都有着得天独厚的灵活性与包容性,擅长以小搏大,制造商业轰动。

而最近,却因一个契机,让两家大厂鬼使神差地走到了一块,拍摄了一部让人拍手称快的高分剧集——《怒呛人生》。


上线之后,该剧取得了不俗的口碑:烂番茄新鲜度99%,成为问鼎艾美奖的种子选手;

国内观众也给它打出了8.9的 高分,认为它讲了 一个让东亚人感同身受的故事。


剧中几位主角,全都是东亚裔角色,他们的故事牵连到一块,几乎就是一出当代东亚人的发疯实录。

东亚文化中的“内卷”,即自我规训与自我压抑,深深根植在他们的骨子里,随着个人情绪的不断加码,最终迎来了一场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精神崩塌。


路怒症引发的失控人生

POST WAVE FILM

《怒呛人生》最先吸引我的,是它强大的阵容和深入浅出的东亚叙事。

剧中两位主演,观众并不陌生。

女主角艾米由人称“脱口秀女王”的黄阿丽饰演。

黄阿丽曾以一己之力打破了人们对亚裔女性含蓄内敛的刻板印象,将自己婚姻生活的痛苦与不堪公之于众,肆无忌惮地谈论种族歧视、女性生育、性别不公等话题。


黄阿丽脱口秀现场

去年,黄阿丽和有“哈佛吴彦祖”之称的老公离婚,离婚后没多久就接到了《怒呛人生》的本子。

不得不说,编剧是会整活的。

了解黄阿丽的人生经历后,你会发现剧中女主和她的人生竟然惊人的相似——典型的付出型女性,都经历了不幸的婚姻。

以至于让人很难不怀疑,编剧创作这个角色,是专门为黄阿丽量身打造的。


男主角丹尼由在好莱坞混得风生水起的韩裔演员史蒂文·元饰演。

史蒂文·元戏路很宽,是个名副其实的“剧抛脸”,他既演得了《生活大爆炸》《行尸走肉》这样的热门剧,又可以在《燃烧》《米纳里》等文艺片里沉淀情绪,丰富表达。

宽广的戏路让他在好莱坞一路攀升,受到了越来越多观众的喜爱。


《怒呛人生》的英文名是“Beef”,我们比较熟知的释义是“牛肉”。其实这个词还可以做动词,释作“抱怨、发牢骚”。在嘻哈说唱里,它还可以引申为“有过节,有矛盾”的意思。

而《怒呛人生》就是一个与私人恩怨有关的故事。

艾米和丹尼身处不同阶级,生活圈子不同、完全没有交集。

艾米是白手起家的成功人士,打拼出了一个价值千万美金的绿植品牌;丹尼是穷困潦倒的建筑商,靠打零工糊口,常常被人视为“杂工”。



然而,一场突如其来的路怒事件却给两人的生活带来了巨变。

这天,丹尼去超市想要退掉自己前些天购买的烧烤架,不料却遭到了售货员的冷嘲热讽,只能不了了之,放弃退货。

回到车上,他刚启动车子,一辆崭新的SUV突然出现,抢了他的路。丹尼火冒三丈地质问对方,却被对方轻蔑地比了个中指。


驾驶SUV的不是别人,正是艾米。

丹尼记下了对方的车牌号,并斥巨资(80美元)找到了艾米的个人信息。

接下来,两人的愤怒被彻底点燃,开启了一场无休止的互相伤害:你在我家地板上撒尿,我就给你的公司打差评;你差点害死我婆婆,我就在你的车上涂鸦;你偷走我女儿,我就睡你弟弟……

两人从恶作剧式的挑衅一路上升成直击痛处的反击,后面甚至还出现了劫匪绑架,乱斗枪战,飞车跳崖,血腥截肢等抓马情节,被网友点评为“中年版《去他X的世界》”。


两人互害与自毁的疯狂能量,也构成了推动剧情叙事的最大动力。

用尽各种离谱手段破坏对方的生活,成了两人痛苦人生中的最大乐趣。

整件事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,最终颠覆了他们原本平稳、压抑的生活,而他们也因这场冲突捅破了装给别人看的美好假面。


在痛点上蹦迪的黑色喜剧

POST WAVE FILM

《怒呛人生》是一部黑色喜剧,可看过之后却让人笑不出来。因为剧中大部分笑点,都建立在东亚人的痛点上。

比如,女主角艾米是个“成功人士”,达到了大部分移民二代的奋斗目标,她住豪宅、开豪车,可忙忙碌碌的她,却从未真正享受过自己的生活,她需要在各种社交场合用习惯性的假笑去遮掩内心的空虚,需要用手枪弥补夫妻生活的不和谐。


这说明,艾米看似可以完美地融入美国,接受中产阶级物质至上的理论信条,但她骨子里却无法接受以物质为唯一目标的奋斗生活。

她对于情感的更多诉求,无疑更接近心思细腻的东亚人。

可艾米接收到的负面情绪,在丈夫乔治那里却得不到宣泄,对方只解决问题、不解决情绪,只会劝她“凡事要看到事情的积极面”。

一方面,艾米在生活中努力地扮演着一个贤妻良母,一个成功女性;

另一方面,负面情绪在她心里日积月累,让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压抑自己。


反观丹尼这边,也面临着相似的境况。

男性不可言弱,这是东亚男性达成的普遍共识,也是他们身上的“生命不能承受之轻”。

丹尼作为家中长子,他最大的追求,就是让父母骄傲、让弟弟仰望自己。

这是他生活的动力,也是他压力的源头。可是,光是维持基本生活,他就已经用尽了全力,根本不敢奢望其他。

最终,他努力维持来的体面,被一场荒唐的大火毁于一旦,由于不肯接受现实,他将一切过错归咎到艾米身上,引起了一系列无法挽回的连锁反应……


两位主角表现出的精神状态都极不稳定,在亲朋好友面前,他们努力地伪装自己,然后把积压已久的愤怒,无来由地倾泻到陌生人的生活中。

“路怒事件”给两人的生活撕开了一道口子,让他们得以大口呼吸,正视自己的人生。

他们每一次报复,都相当于是一次发泄与求助,让本我在报复中慢慢地舒展。


创作者将主人公的情绪问题,归咎为东亚人的自我压抑,以及东亚父母的教育问题——总把“这都是为了你好”挂在嘴边。


第一代东亚裔移民在美国社会遭遇的不公、不适,让他们无形中对孩子们施加了太多的压力与附加条件。

必须听话,必须成功,必须胜利,才配得到爱,这是艾米和丹尼从父母那里习得的人生经验。

艾米必须听话才能避免父母不再争吵,丹尼必须懂事才能对得起父母的辛劳。

父母不停地强调自己的牺牲和不易,让下一代自出生起就活在父辈的阴影之下,被“以爱之名”捆绑着长大,并将这种捆绑传递给下一代。


作为一部黑色喜剧,虽然《怒呛人生》用了大量的笔墨去表现两位主人公的“发疯态势”,但该剧却并没有止步于笑闹,而是意在激起泛东亚圈的反思,试图找到他们骨子里的矛盾因子:

东亚人的体面总是建立在负累上,他们是父权体制的建立者、受害者与施暴者。

在主人公的压抑与发疯中,潜藏着每个东亚人共情之处,让你我有被戳穿的羞耻,也有被理解的慰藉。


不过,对于东亚文化的结构性困惑,《怒呛人生》并没有对症下药,给出解决方法。

它只是用一场如梦似幻的对话,让两个心灵千疮百孔的人,在狂暴的宣泄里达成和解,让他们从虚无中找回一点力量,并借此向全体东亚人做出警示:

不要一味地压制情绪,只有正视自己的需求,听见内心的呼唤,才能解决自己的痛苦。

或许,看了这部剧,你我也该好好地放松一下。

承认“我不快乐”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,情绪如过眼云烟,说出来之后,你真的会好很多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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